第 27 章（2 / 2）

后的怨恨来源？

彷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破旧的风箱摩擦声音从它的喉咙里挤出，“前几天，鬼牙爱上了一位大人，又在无望的痛苦中死去，它的埋骨之处长出代表悲伤的蓝色冬荣花，它的怨念化作噬人的魂火。”

“我想也只有它的魂火才能够被带出这里。”

人类的脚步顿住，她偏过头，红唇吐出疑惑的话，“什么意思？”

老山鬼自顾自地唱起歌，“若有人兮山之阿...怨公子兮怅忘归...”

“前面就是我们的坟墓，你进去之后就明白了。”

老山鬼的嗓音异常疲惫，双目浑浊，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他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等身长的竹竿睡去。

山鬼的墓地是一个个低矮的坟包，很多，一眼望不到边。

褚云姝不认识山鬼的文字，她也不需要认识，因为只有一个坟包上还被绿色覆盖，其余的都不过是一捧土。

蓝色的花与灰色的茎纠缠在一起，褚云姝突然明白，山鬼生于墓地死于墓地。

出生后墓地会长出夏枯草的茎，死亡后又会从骨殖里长出冬荣花的花，可悲的生灵。

她抱着虔诚的态度对着鬼牙的坟包鞠了一躬，伸出干净的指尖将缠绕的花草一并连根拔起。

恍惚中，她看见成群的山鬼掀开土壤，淡灰色的皮肤带着黏液从身体脱落，山鬼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撕掉自己少得可怜的头发，然后挖掉自己的双眼，一边呕血一边毫无意义地重复“怨公子兮怅忘归......”

她看见俊俏男子披着辉光从竹林外走进，依依不舍地对美貌女子耳语，“你答应过的，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美貌女子笑着点头，却在下一刻决然离开，留下怅惘的男子。

等啊等，等到月亮西沉，太阳东升，皮囊腐朽，枯骨成灰，女子依旧没有回来。

男子的魂盘旋在竹林，久久不肯离去，他流下凄苦的眼泪，无力的尖叫，悲伤的歌谣以及命运的诅咒。

他的骨灰和着潮湿的泥土化作丑陋的山鬼，坐在竹林里思念着永远不会回归的女子。

后来，山鬼越来越多，多的竹林都住不下了，它们都是男子再也说不出口的思念。

有时，它们会带走误闯入芒砀山的貌美女子将她们关在山洞里等死，有时它们也会救治受伤的人和妖，似乎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做出这么矛盾的举动。

一个叫做鬼牙的山鬼喜欢孤独地坐在坟包上，它在发呆亦或者思考，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干什么。

那天，冷若冰霜的妖族大君无声降临，“山鬼？”，嗓音里尽是轻蔑。

可鬼牙完全没有听出，它将眼前的美丽女子认作是当年的人，无神的眼里升起希望的光。

可女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发出一道寒气结果了鬼牙的性命，鬼牙发出失望、痛苦的哀嚎，瘴气弥漫中，它的魂灵被融化，阴暗的魂火生出，邪恶气息四溢。

远处传来男子不解的声音，“寒山君冒然闯入我的地盘竟只是为了一只山鬼？”

“难道你认为你这里有其他东西值得我亲自跑一趟？”被称作寒山君的女子用袖筒笼起瘴气后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从未在意过地上那些不起眼的花草。

从这些虚妄的记忆回过神后，天光大亮，这是褚云姝离开秋水城的第三天，原本不发生意外的话，此刻她应该待在城里发挥一个医修的作用。

玉盒里装满了那些娇弱的花草，她看着荒芜的坟包，只觉得可笑，无望的等待只会消磨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原路返回时，老山鬼早已不见，可能是成为墓地里的一个坟包，也可能是走了。

那群被打伤的山鬼呆在原地与半妖少女无声对峙，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竹叶的飒飒声。

突然，半妖少女站起来，面含激动地看着前方，山鬼们也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褚云姝。

“你先走”，褚云姝把半妖少女赶出竹林，手里拿出一大把符咒，“我要毁了这里，”这话是对山鬼们说的。

“停止无望的等待，去追寻新的可能吧！”

“我们还能去哪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

凄苦的声音从一个幼年山鬼嘴里发出，言语中带着不属于它这个年龄的沉稳。

褚云姝冷漠地看着它，清浅的笑意柔和了眉眼，如同冰川上开出鲜红的牡丹，黑夜里燃气明亮的火把。

她说：“逃离命运的诅咒才是你们存在的意义。”

符纸纷纷扬扬落在山鬼头上，淡蓝色的护罩在它们身上出现，旋即又隐藏在身体里，褚云姝想，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天地阔大，乾坤万里，无处不可去。诸君还请自便。”

话音落下，人族修士头也不回地离开，山鬼如同雕像般目送她离去，又弯下自己佝偻的脊背，沙漠里终究开出了鲜妍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