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符师(1 / 3)
春风雨露,淅淅沥沥的雨刚停,街道上雾似青烟,树大根深的古木挨着房屋,蔽日干云,氤氲的雨气给家家绮户跳动的橘色添了一分柔和。点点黄晕如星辰,缀满了这座小镇。
巍峨城墙外的虚弥山静静地伫立在雨雾中,像传说中沉睡的上古凶兽。
阿檀半夜新入住的客栈刚好在传送阵附近。彼时阵内黄橙光芒不断,陆陆续续走出不少妖、鬼、精怪及人间修士。
当日出族,阿檀去广仁寺与灰翎打听了消息,便赶向衡州府乘坐传送阵。传闻这是上古留下的传送阵,只载不曾作恶者。
因此大多三界恶名满贯,臭名昭著的亡命之徒只能靠自身徒步前往虚弥山。实力弱小者在还未到达虚弥山就已被名门正派,天界使者设伏,斩杀在路上。
虚弥山是极乐之城,城内人、仙、妖、鬼魅、精怪混居,不被三界所束缚。亡命之徒只要进了这座城,都能在此处安身立命,不用再担心无尽的追杀令。
说虚弥山是亡命之徒的极乐之城,那榆次镇则是地狱之门。
镇小,而重防御。榆次镇城墙防守由各大修仙宗门派精锐弟子组建而成,镇上更是盘踞了不少宗门弟子,来回巡逻。这使能躲过审判追杀,进入虚弥山的妖鬼精怪少之又少。
阿檀靠在轩榥前,接过雾气中飞来的银芒。她熟练地摊开手掌,玉色蟾蜍四脚朝天地翻着肚皮,瘫成一团。
半芽一边吸收着阿檀手掌心中的最后一点污秽之物,一边没好气道:“主人你的推算果真没错,他今日在茶楼坐了一整日,直到方才离开。”
她忍不住嘟囔:“都怪那个法师。”
半芽是后半夜才发现阿檀手掌有异,梳着双髻的十三四岁少女当即嚷着:“我要将他写进话本当一辈子法师,撞一辈子钟。”
她生气时双颊如桃花映雪,发髻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生气跺脚的模样好生可爱。阿檀笑了,她却更恼了,给了好几块麦芽糖才将人哄开心了些。
“书信和金锭都收了吗?”
“嗯,都让说书先生转交了。现在都快到傍晚,我们今天肯定摆不了摊。出不了摊,也卖不了书,挣不到钱就算了,还要倒贴钱。”半芽的小肚皮一鼓一鼓,说到气极之处,浑身的墨色浓稠了些,明显还在计较将金锭还回去一事。
“无事,当避祸。昨日他只为求书,今日坐在喜安楼内就说明他改变心意还要求卦。那个卦,要命,我可算不起。”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她可是有来有往,知礼节之人。他送她二百五十两和一手秽物,她便修书一封赠他二两半银钱。
阿檀戳了戳半芽的小肚皮,还没出声安慰,楼下客堂传来碗碟粉碎的清脆声,接着乒乒乓乓桌椅倒地,酒瓶乍破水浆出。她凝眉正欲查看,凌乱的脚步出现在门外,门扉一开一关,突兀地闯进一人。
年轻的姑娘穿着双色绫罗拼合而成的齐胸襦裙,肩上披挂着缃色花树对鹿纹绫披帛。白面包子般饱满的脸蛋缀满汗珠,她张皇失措,惊呼着:“女君,外面来了好多修士在捉妖。”
看清来人因害怕不停有白色粉屑从她身上飞出,阿檀才收了手里的菩提花鸟纹檀香囊。
门扉外,一声凄厉鬼啸过后,嘈杂声渐渐隐去。没过几息,声音又由远及近,绕到靠街边的轩榥边。女子紧紧拽住阿檀的衣服,肉肉的手背紧绷如上好的羊脂玉。
阿檀想该是那个亡命之徒,从客栈闯了出去,现在在街道上和追捕的人斗法。还未上前,轩榥上糊着的丝棉纸,被一双利爪钩破。突然出现的黑褐色爪尖,将白面包子姑娘吓得面无人色,声线也高了起来。
丝棉纸被它用爪钩破后,只见那双爪子紧紧的扣住轩榥上的万字纹。接着丝棉纸上出现第三个洞,捅破它的是带弯钩喙。
白面包子姑娘抖得厉害,身上的白色粉屑像蒲公英一样散开。少许飘荡到了轩榥边,穿破丝绵纸上的弯喙抽离开来,留下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窟窿。下一秒,一只血红的眼睛倏得出现,贴着丝棉纸仔细往屋内看。
它的眼睛左右扫视着,最终锁定在她身后这个瑟瑟发抖的姑娘身上,黑色的瞳孔兴奋成了竖瞳,虹膜的血色又深了几许。
房檐响起瓦片的悉索声,是好几个人翻身上了房顶。血红的眼定定地往上翻看了一眼,轩榥顿时被撞轰轰作响。
阿檀捂住白面包子姑娘的嘴,把人往隐秘犄角处一推。本想说让她控制点别抖了,就是这空气里弥漫的孢子吸引了外面那东西。可这姑娘吓得面白如纸,终是不忍心。
算了,阿檀留下一句:“别出声,好好在这待着。”这才上前,靠近轩榥边。
半芽在阿檀领子里传音道:“主人,我看这妖鸟应当是受了伤,本来筋疲力尽就要束手就擒了,现在倒像要拼死一搏。”
阿檀也瞧出不对劲,那白面包子姑娘的孢子分明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窗上的雕花在它的重力撞击下,很快龟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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