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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3-命运之轮·沙威篇(七)(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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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卢森堡公园旁边的一处无人空地边缘,浓密的常绿灌木丛挡住了她和另一个男孩的身影,对方正吐出被嚼烂的草叶子往她肿胀的脸颊上敷贴:“潘妮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个沙威?”

“我也不知道,伽弗洛什。”栗发女孩□□着,声音干涩沙哑:“我就是觉得……总觉得那老条子应该挺好的……”

男孩推了推脑袋上的破帽子,斜挑起嘴唇冷笑了一声:“呵呵,你是不是疯了啊潘妮,就算上帝让太阳从西边升起,那家伙也不可能是‘挺好’的人,他只会把咱们这些人全都抓进监狱!”

“但是……”

伽弗洛什又吐出一块嚼碎的草叶,将这坨绿色的碎片涂抹在他长姐的脸上:“别但是了,你看看他把你打得——只不过就是从背后抱了他一下,正常人至于这么大反应嘛?我冲其他条子们吐口水扔石子,也不过就是挨几句骂,沙威那家伙就是坏啦,又狠又坏!”

“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艾潘妮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一滴泪珠已经开始挤出眼眶,顺着鼻翼流了下去:“我总有种感觉,那老条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至少他好像对我很好!”

伽弗洛什涂完了最后一坨草叶,随手捡起片枯树叶擦了擦手:“你是不是白日梦做多了?沙威啥时候对别人好过?”

“他曾经……呃?”艾潘妮急切地叫了起来,但很快又变得茫然起来:“他曾经怎么对我来着……?”

记忆如潮水般从她的脑子里消退,不久前的很多或温馨或感动的记忆,都像笼罩在一层云雾中般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样貌。

“醒醒吧,潘妮,别把幻想当真。”伽弗洛什同情地看着他的姐姐,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别再靠近沙威了,小心他下次直接把你扔进玛德栾内特监狱。”

艾潘妮低着头没有答话,许久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将双腿弯曲着立起,把脸埋进膝头,肩膀颤抖着发出了压抑的抽泣声。伽弗洛什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默默地听着他的姐姐从抽泣到哀哭,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回荡在空旷寒冷的野地上。

——

沙威督察最近的日子有点郁闷,他总觉得身边的同事都在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勒鲁瓦所长甚至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说什么单身也挺好的,想开点之类。笑话,他本来就是个老单身汉,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去年最后三个月里,他过的稀里糊涂,虽然立了好几个功劳,模模糊糊有印象但又记不清楚具体过程。这期间沙威督察感觉自己持续做着一个奇怪冗长的梦:在梦里他娶妻生子,拥有一个大家庭,还非常离谱地当上了市长——他这么一个出身卑贱的底层公职人员,竟然僭越了身份成为一市之长,想想就令他浑身颤栗不已!

最可怕的是在那个梦里,他竟然跟本应被逮捕的苦役犯并排而坐,彼此平等地谈话、一起吃饭,还保持着某种程度的互相尊敬。这简直离经叛道,足以摧垮沙威内心最基本的信条,撞碎他头脑里完美而绝对正确的律法天平。即使完全清醒过来,梦境从头脑中迅速消退,那种沉重而尖锐的冲击感,依然长久地在他头脑中挥之不去。

督察被这种感觉搞得心烦意乱,对遇见的所有非法之徒一律从严从重处罚,一时间流民阶层更加对他唯恐避之而不及。但上上周还是有不长眼的——那个德纳第家的大女儿,不知发了什么癫,竟然叫着他的名字从背后偷袭。沙威对这种袭击有着职业性的条件反射,回身一巴掌将她抽了个跟头。

沙威走在左岸的街道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忆两周前的场景。说实话,他当时和现在,想起那个女孩坐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时,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个微弱的声音正在内心深处指责自己。

不,一定是我最近过的浑浑噩噩,对自己的要求放松了,才会对阴沟里垃圾人的女儿有那种同情心。

沙威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后,努力将那些不堪的回忆挤出脑海,手里攥紧铅头警棍,睁开鹰隼般的灰蓝色眼睛,向灰暗寒冷的街巷深处健步走去,继续履行他被上天赋予的职责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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