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张士贵(上)(1 / 2)
场面有点尴尬。 饶是李善自认脸皮厚也有点撑不住,右手拿着的筷子还夹着半片刚刚烤好的肉片,左手正拿着一盏酒杯,门突然被推开,脸上满是疲惫的温彦博、刘世让、张仲坚、席多身后,是面沉如水的张士贵。 眨了眨眼,李善也不知道自己嘴巴怎么了,居然会开口问:“诸位……一起吃点?” 温彦博叹了口气,“武德二年,圣人下诏,以谷贵禁关内屠酤,武德六年,圣人再下诏,行禁酒令,虽玉壶春行于塞外,于国暗有大功,但怀仁私饮,实是不妥。” 这是被逮了个正着啊……其实平时李善也不太喝酒,这不是大事都托付出去,自己可以清静几日了嘛。 李善干笑了声,一口饮尽,咂咂嘴说:“彦博公所言极是,盏中乃是清水。” 温彦博也是无语了,久闻玉壶春清如水啊。 席多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这样的李善是他从没想过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邯郸王看似温和,实则咄咄逼人,如同半出鞘的宝剑一般扎眼,没想到也会如此无赖。 “武德元年,圣人下《减用牲牢诏》,牛之为用,耕稼所资,祭祀亦免。”张士贵哼了声,“陛下祭祀天地宗庙都用猪羊,杀牛、吃牛者均需定罪。” 温彦博笑着说:“今岁颁《武德律》,杀牛吃牛者,徒一年。” 席多收在袖子里的手指张开,默默计算李善应该被徒几年……这小半年内,马邑往代县送了十几次牛肉了。 张士贵补充道:“殿下提及,屠牛当为重罪,虽只是徒刑,却不可赦免。” 张士贵说的还是轻的,历史上李世民登基之后,让长孙无忌主持修改律法,后者一直到高宗年间才完工,那就是著名的《唐律疏议》,屠牛是与图谋造反、忤逆父母、铸造假钱、持刀抢劫等并列,归为“十恶不赦”。 灰头土脸的李善咽了口唾沫,强行辩解道:“路途颠簸,此牛犊两腿折断,再难用以耕作……” 反正牛都被拆了,有本事你去查查牛腿是不是它自个儿折断的。 “难怪如此。”席多笑着打圆场道:“邯郸王赴任以来,代、朔两州多少百姓赖之而活,殿下亲自抢收,又善待民众,县人均称此生未见如此父母……” 温彦博向张士贵使了个眼色,坐下笑道:“五台县的张弘慎还在为耕牛发愁,不如……殿下赔些粮草,再多拨一些人手过来吧。” 李善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接过一旁亲卫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慢条斯理道:“从代州总管府拨人?” “薛万彻那厮可不一定愿意放人呢。” “某没多久就要回朝了,何必为此得罪太子心腹爱将呢?” 张士贵眉头一竖,“难道不是邯郸王要修筑……” “难道此事不是于国有益吗?”李善嗤笑道:“难道在此修筑寨堡,力保朔州,遮蔽代州,于某李怀仁有什么好处吗?” 要拨人那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李善能调动的人手都是本地势族,很难绕过身为录事参军事的薛万彻。 而一旦这么做了,东宫、秦王府的势力在代州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对即将回朝的李善来说是个不能再坏的结果……呃,其实现在已经不太平衡了,但终究还勉强能稳得住,以后的事就拜托李靖了。 李善这番话显示了立场,同时也剖析自身,温彦博闻言动容,的确,李善如此折腾,或有建功立业之心,或有不肯全然让功李药师的可能,但终究于国有益,于自身并无直接的好处。 张士贵呆了半响后,突然坐下,瞥了眼一旁的朱石头,“还不去取几双筷子来!” 好吧,李善还是做到了……一起吃点。 几块牛肉下肚,两杯烈酒入喉,李善接着提起朝中屡屡严禁屠牛这件事……为什么要屡屡严禁杀牛呢? 那当然是不许杀牛,但事实上杀牛吃牛的事屡屡发生啊。 “难为,难为之。”李善轻轻拍案,摇头道:“即使定为重罪,亦难禁民间杀牛。” 张士贵正色道:“丽水生金!” 所谓的丽水生金指的是大名鼎鼎的法家韩非在《韩非子》一文中的典故,也显示了这个法学家的观点,一旦被逮到就会砍下脑袋,但那么多人依旧盗采金矿,那是因为那些人未必会被抓住。 韩非认为要杜绝这种思想,那就要强调严刑重罚。 李善夹了一块刚刚送上来的牛腩嚼着,开口道:“一家农户八口人,府兵二人,分田百亩,养健牛两头。” “百亩良田中,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如今少有土地买卖,家中也少有积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