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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楚楚兮绚烂(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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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缺一点?

肃霜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一暗,后脑勺被一把箍住,祝玄拿着簪子就往她脸上比划。

不好!现在他发疯已经毫无预兆了?

肃霜想起在刑狱司这些天,偶尔听见秋官们闲聊,说少司寇最喜欢嘴硬倔强的囚徒,因他手痒时总要见血才舒坦。

所以他现在手痒了?拿簪子扎她?

“使不得!少司寇使不得啊!”她飞快把可怜的脸捂在掌心,哀叫连连,“你冷静点!我今天一个字都不说了,半个字也不说!”

祝玄发间的银龙咬住锐利的簪头,一口咬去小半截,他在手背上戳了戳,簪头已变得钝而光滑,他嘱咐:“拿开手。”

“我拿不开!”肃霜恨不得缩成仙丹。

下唇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她从指缝里望出去,祝玄捏着珍珠簪,正轻蘸她唇上的胭脂。

手腕被拉开,钝而冰冷的簪头点在鼻梁上,她不由微微一颤。

一点殷红小痣落下去,娇俏的味道便将凄楚冲淡,祝玄满意地松手:“现在是真的还行。”

珍珠簪被他顺手戴回她耳畔,肃霜仍在发愣。

她的胆量时而大如虎,时而小如鼠,这样就又怕了?祝玄低笑一声,忽听她轻飘飘地说道:“少司寇,待会儿我变成书,你把我装袖子里吧。”

袖子里装至乐集赴人家的寿宴?看来是真被吓到,出这种一眼看穿的鬼点子。

不防她捶了捶腿,泪光闪闪:“我的腿吓软了,走不动。”

祝玄目中掠过忍俊不禁的笑意:“走不动正好,省得乱跑。”

肃霜怯生生道:“可我车都下不了怎么办?当然、当然不敢让少司寇搀扶,你体肤尊贵,我不敢玷污,要不你用玄凝术托着我下车?”

玄凝术当拐杖,她果然时时有奇思妙想。

此时心情甚好,祝玄索性手掌一抬,当真唤出玄凝术,看不见的巨掌将肃霜托起,她软绵绵地晃了下,一把抱住巨手的拇指,细细摸了一阵,问道:“少司寇,玄凝术的巨掌不光是神术对不对?也是你的手?”

她还记得打环狗的时候,这双巨掌正是他神像真身的手。

祝玄颔首:“既是神术,也是手。”

话音一落,便见她拔下另一边发髻上的玉珠花树,用尖头重重扎进去,满面无辜地问他:“疼吗?”

祝玄摊开手,右手拇指上有一粒极小的血珠凝着。

不疼,只是痒,软毛挠到恰好处,簪子也戳到恰好处,痒得钻心。

书精浑身上下都藏着雷,她那似笑非笑的刁钻梨涡若隐若现,要哭不哭地婉转盯着他,那双眼似在说话:不是你先来的吗?许你点痣,许你吓我,不许我轻轻轻轻地扎你?

又在挑衅他,不知死活,轻佻大胆。

祝玄缓缓将拇指上的血珠搓开,全然不受控的危险野火奔腾燎烧,手里忽然空荡荡地,饥渴异常,该握住什么鲜活的、发抖的、诱惑的……

不只一次了,都是她点燃的。

祝玄反而将身体舒缓下去,支着下颌眯眼看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个一给好脸色便要炸雷的书精召来刑狱司。

是因为她聪明且从容,尤其是与环狗应对自如,该软就软,该拖延就拖延,有些秋官都未必如她,且她恰好是个书精,正巧又遇到恩怨册出事,祝玄头一个便想起她,倒差点忘了她最初凑过来的目的。

春风一度?谈情说爱?不过是些粘腻混乱的欲,浅薄无聊的风花雪月,她的聪明却在这一块上发挥得最淋漓尽致。

为何他会与她谈笑?为何又因着那份奇异的不顺眼替她点痣?

直到这一刻回顾,祝玄才发觉这些确实不像自己会做的事,哪怕心情再好。

可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做了,做的时候也全然没察觉到不妥,面对书精,他最常有的念头竟是“没必要,不至于”。

他又想起她最开始那花枝沾衣般的触线即退,把一分刁钻藏在八分乖巧里,那时他就在想“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于是现在好像成了习惯,被她一点点蚕食那条线。

不应该,竟未能生出警戒心。

突然间,她那些曾叫他觉得有趣又烦人的手段,此刻令他生出了真正的嫌恶。

祝玄没有压制这股嫌恶,他一向翻脸如翻书,纵容心底那些敌意星火燎原般熊熊而起,疯犬嗅到了危险的存在,有可能会撼动影响他的存在——危险的不只是他的不受控,危险的更是她。

黑暗里潜伏的利齿缓缓张开,祝玄垂下眼睫,冰冷的杀意还未酝酿成型,耳畔倏地回旋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还是活着好吧,说不定哪天突然遇上什么好事,那时候他一定会想还好坚持下来了。

那时她细长的眼既不刁钻也不妖媚,里面有一盏细小的灯。

那一盏灯仿佛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也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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