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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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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害怕了,直攥着小拳头,可还要告诉自己,姐姐是指望着她好呢。

金淑柠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她从前在皇宫里头,是极爱笑的,也像淑椒一样好耍滑头,捉弄旁人。

只是后来捉弄她的是命运,连记得她从前样子的人都全收走了。

淑柠不是从来都冷漠,只是她把所有柔练般的心绪,最温存的内里,都放在滨州了。

好在金家的女儿,最不短的是骨气。她亲口说的,要赢,便干脆去锦城,窃国贼未灭,徒然在滨州苟活,终生不得安宁。

淑椒也听着她说这些,亡国的事,她知道的太多了,姐姐讲书一般反复给她讲过的。

锦城的最后,在淑柠心中,是血色的焰火,奋勇的嘶吼,诀别的泪水。

可在淑椒眼中,唯有那一抹绯色的残霞,浓烈的朱红中,透出些灿烂的金光,真真切切。

“淑椒,你的母妃,才生产完,便遭他们欺辱,实在受不了了,直吊在房梁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过身的。”淑柠说着,落下几滴泪来。

淑椒初次听见这话时,刚掉了一只门牙,吓得连连退却,口中流出的血洒落在地,她不知道人吊死是不吐血的,只觉得自己也像母妃一样,马上就会再也喘不过气,蹲在角落抱着脑袋,涕泪夹杂着血,零落一地。

淑椒没见过自己的母妃,不过连胡尤义都说她是脾性极温善的人,连可怖之人都褒奖的,必定是上上良人,她本能地这样觉着。

但小淑椒还是不想做亡国公主,于她而言,功课和每日必备的练武,着实太辛苦了些。

王二瓜是个嘴上总戴着大鼻涕虫子的小拨子,周身的人都说他傻,淑椒也想像他一般呆气,这样就可以不必学书,不必习武,只消做一个吃饱饭就足以快乐一整天的小乞丐便好。

可是姐姐绝不容许她这样的。

六岁的淑椒,懂得比旁的同龄孩子都多。

但她绝不可说一句稍显自傲的话,八岁半时,邻庄的陈妹娇在窗边笑她只能在房中念书,不能出门同她们跳皮绳子。

淑椒不喜欢陈妹娇,只抻着脖颈嚷道:“我姐姐说呢,多学书,来日定比你们有出息。”

金淑柠听闻此事,摔上房门,便直拽起淑椒的辫子,甩在墙角,扒下裤子,以淬过油的木枝条抽她裸露的腿。

淑椒哭嚎着,直至渐渐哑了嗓子。

淑柠才如梦初醒一般,将自己的妹妹搂入怀中,“淑椒,淑椒,你疼不疼。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淑椒,淑椒……”

或许她真的,只是不想让淑椒太出风头,给她们姐妹招致祸事而已。

这样几次过后,淑椒便乖了许多,只要淑柠一唤她的姓名,便拔腿奔去,纵是跌在地上,也也是当下就爬起来接着跑;她学会减少同邻里的孩子谈天,尤其是滨州的事;她开始收着性子,不耍脾气,也不再同人打趣。

也正是这一年里,姐姐带回了一个发白如雪的女孩,仿佛比淑椒高一些,她不仅发如雪,周身肌肤也属极惨淡的色调。

后来淑椒同她一起沐浴时,望见她一身的疤痕,说是自小遭人欺负时留下的。她的名字是后来才有的,姐姐取的,唤作银霜。

同外表两样,她为人总是和和气气着。

淑柠渐渐忙碌起来,很少回庄子里,只有她日日陪着淑椒,替她周全着。

若是有人问小淑椒,喜欢姐姐,还是喜欢银霜,她大概会立刻便说是姐姐,可心里藏着的,却是银霜。

或许她早已将她当成从前温温柔柔的姐姐。

可如今,她最怕姐姐回来,姐姐一回来,她便又要看人脸色,又要小心翼翼。

有时,淑椒也会有些不懂事,一日她见了钱庄的小儿李幢辉新得一只狼毫墨玉笔,便在饭桌上,小心翼翼着开口道:“姐姐,我那只笔,毛都掉了许多,能不能……”

她不知晓淑柠正为着晌午同胡尤义谈的事烦恼着,无暇思虑她的事,尚未听个完全,便放下筷子,转眼盯着淑椒。

淑椒遭她瞧得发慌,当下复又垂首,继续吃她的饭去了,不再多说什么。她还不能吃得太慢了,否则淑柠又要说她不懂事,平白浪费粮食。

“好了,你那支笔还是好的,只是毛有些开了,过天我给你修便是了。”银霜揉揉她细软的小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后来,后来……是执瑜,淑椒从未料想过,原来自己期盼不已的,是旁人可以随意做了送人的。

也从未想过,偏偏是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她,偏偏是他。

其实她与执瑜,也不全是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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