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2 / 2)
中走去。 是日,天光稍嫌太烈些,不过对于一个常惧寒凉和半月里未出房门的人而言,倒也不算得什么了。 “执瑜,这日光看着盛烈,我却总觉着,似乎只照得皮肤,里子还是凉得透彻。” “原都是如此,外事外物,看着盛大,实则触不及内里。这些个,唯有自身才知晓。”执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太阳,答道。 “你瞧我们,才是几岁,就做得这样高深样子,真到年长,真不知会是怎样。” “我总觉着长者反而更像孩子呢。”执瑜笑了笑,双眼微眯。 是么……豆沙垂下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转眼间,下一幕便是漫天飘飞的蒲公英,白绒绒纷飞一片,或似雪团,或似棉絮,洋洋洒洒,零落在豆沙发间,适逢这日,她一身胭脂红对襟衣裙,发成双角髻,藏匿其间的蒲公英像小灵兽额前生出的洁白绒毛,稚气的面上平添几分灵动的娇柔。是时,她一张小脸上晕起些许红光,到底是底子康健,养上一两月,便恢复成白皙红润的脸色。天生成的绯玉唇色,在阳光下泛起晶莹光彩。 “怎么……神神秘秘拉我过来,就是为着洒我一身这个?”豆沙轻声嗔道,语调中却全无责怪之意,反是直抬眸望着眼前人。 “我总觉着,得找个缘由告给你,实在是愚钝,怎么也想不出。只好用这样的笨办法,全城的蒲公英都遭我寻了个遍,却也只有这些。好在你身量小,单是这些株的都够散落在周身的。我就一个人,真要集齐,也都好些天了,有些枝茎都发枯了。你就单是,眼神同我一样差,佯作看不见,好不好?” 豆沙才一开口,眼眸中便染上泪水,当下眼前事物浑都看不清了,嗓子黏连了哭腔,发声也不清明:“何故……真是平白苦了自己……” “真是我该死,原是想让你高兴些的,竟教你哭成这样。”执瑜慌了神,刚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反应过来后边忙收回,放在身边也不是,一时便停滞在空中。想着先前弄春、碧穗的事,她好容易缓过劲来,自己这样,又教她这般难过,当下便拦也不是,说些什么也不好,只得愣在原处。 “不是,我……”豆沙忙开口,总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只好蹲下身子,顾得哭她自己的去了。 执瑜见状,忙脱下披风,盖在豆沙身上,口中轻声说着:“你且这样,无妨,他们都瞧不见的,就是仔细着着凉。” 豆沙这一哭,直至把眼睛都闹得发肿,还不算完。白执瑜知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只是在一旁守着,就怕她昏过去。 泪水终究不是没完没了的,她缓缓立起身,喃喃念道:“无根无依的命,偏教我遇上你,真不知怎样才好。不过我一向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这一步,便先替我算上吧。” “你真这样想?”执瑜喜不自胜,险些跳起身,顿然觉着失态,忙故作镇定之色。思索着,心绪又乱,只得想一出是一出:“明日我便写信给王兄,你虽没有亲族,总也还是要提亲的。” 豆沙见他的情状,被逗得笑出声,嗓子还带几分干哑,说着:“什么提亲不提亲的,那就到了那一步。” “是是是,这个过天再提,反正我笨,全依你的。” “真是,好歹是个王爷。”豆沙笑着,偏过头去。 执瑜炽热着目光,忙应和道:“王爷不王爷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你哭了这样久,许也是累了,回房中吃些点心吧。” “豆沙?”竟是桂枝的声音,“你怎个儿,发了痴似的。” 豆沙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纷纷扬扬撒下的蒲公英顿然消失不见,凡是桂枝同净存直勾勾瞧着她,二人面上都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才不是”,豆沙咳了咳,忙道:“我一时贪看雪景,出了神,方才说到哪了?” “还说不是傻了,净存,你瞧她,这般神色,连脸颊上,都泛着红呢!”桂枝笑得倚在净存身上,揉着她瘦削的肩膀,净存也微微一笑,试图扯开她的手,并不回答什么。 豆沙见状,更是羞赧,边向后走去,口中说着:“平白嘲弄人,好没意思。” “嗳,好妹妹”,桂枝忙几步上前,环抱着她,说道:“都是我的不是,原非有意打趣你的。” “豆沙,你莫恼了,我同你一起回房中绣婚服。”净存跟上前,说道。 “好,就留她在这吧,谁让她胡诌的。”豆沙嗔怪道。 桂枝笑着笑着,人都去了,也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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