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1 / 3)
发声的那人身披墨色广袖长袍,内着交领赤色长衫,袖口领前都细细地绣着暗褐色纹样,头悬长冠,一看便知是进宫才穿的朝服。 一张略宽些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是北方民族多有的高挺,鼻骨中央却有些驼峰状,薄唇微抿,看不出颜色和形状,生得本就稍嫌凶相,此时横眼竖眉的,更是骇人。 此便是淮安王白承瑾。 “一天天的,上到哪儿去胡闹,我从宫里回来,连官帽也没脱,正要看看你何时才回来。” 他的嗓音与从前在锦城时已是大不同了,褪去少年郎的青涩与澄澈,更多的是经年历事的粗砺,即便如今,他尚才二十有五。 执瑜这才回身,只是一直垂着头。 见他丝毫没回应,承瑾更是怒气上涌,从怀中甩出一条黑檀木佛首珠串,赭色系绳散开,精细雕磨的墨色镂空佛珠零落一地,其中几颗爆裂开来,当下庭院里只有木珠破碎的声响。 “平日里软嘴塌舌,这当口儿,倒成哑巴了。” “却不是我不乐意说,不知王兄何事不顺心,看执瑜这般不顺眼。” “你!”白承瑾怒道,长眉紧蹙,双唇颤抖着,许久说不出话。 白执瑜抬头,一双眼中清明。 是时,淮安王爷才低头望见幼弟的双目中鲜明的心绪。 他的皇弟,紧紧颦眉,一双眼眸,仿佛比从前生得更舒展些了,脸也是周正,总归是瘦了些,可也不怎样成熟。其实不过是个爱耍性子的小孩儿…… 李顺儿立在旁边,走也不是,几欲开口劝和,又瞧着白承瑾的脸色不敢出声,端详了半刻,才下跪道:“都是奴才该死,在外边取了好些东西,耽误了时辰。” 白承瑾当下便缓和了神色,头也不偏地望向执瑜,却是问的李顺儿,“都取了些什么?” “回王爷,奴才有位远方亲戚开糕点铺子,这时节正卖得俏,府里头的姑娘们没尝过乡野里的手艺儿,奴才这才去取了来。”几个仆从忙端着糕点上前给王爷过目。 承瑾心不在焉,随口应答道:“平日里多叫你们主儿吃些东西,瘦成这幅样子,没个形状,本来身子就不好,来年到了冬天,更遭不住。” 李顺儿忙应声称是,告着饶便退下了,临去前还瞧了眼垂着头的白执瑜。 承瑾还是不觉着解气,足足再教执瑜跪上个一个时辰,才让人将他扶起。 次日承瑾便去了宫中,几日后的晌午,王妈立在房门口张望一番,便偏过头去朝着院子嚷道:“李顺儿,福润,你们是愈发会当差了,小王爷还睡着,倒也不招呼一声。” 王妈是小王爷的乳母,同旁人自然是两样的。福润听见了,却不乐得说什么,李顺儿点头哈腰,应声称是。 王妈瞧着白执瑜起身坐在床边,俯首昏沉的情状,便行礼道:“方才淮安爷传人来说了,不出一个时辰,便会从宫里回来。” “什么?王兄要回来,这下倒真是误了事了。”白执瑜一惊,霎时睡意全无,飞身下床,几个下人忙不迭进来替他梳洗。 起身端坐镜前,才觉得浑身闷燥的暑气,便又打发几个下人去取些冰块。几个小厮才几步踏出门去,执瑜又挥挥手道:“罢了,不必去了。” 几人转还回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顺儿跟在王爷身边的日头最长,王爷打小儿便跟着伺候的,最能看出其神色有异。 他便道:“小的们行事不周到,不知道瑜爷儿热,爷儿若是还觉着闷热,让他们去取些来,不耽误几些时候的。” “不碍事,”执瑜略略挥手,神色顿然缓和许多,“拿下去吧,我也懒得摆弄这些个了,到头来还不是挨骂的份儿。” 是言一出,当下四处沉寂。侍从自是忙活自个儿的,无暇顾及王爷说的话,只是…… “小王爷打小同咱们瑾王爷关系好,如今几年时间过去,倒这样生分起来。”一旁的福润一直静默着,开口便来了这么句。 他声量虽不大,却惊得几个下人都不忍侧目瞧去。 福润旧时便是王府里头的人,后来瑾王爷被封淮安王,便随他一同去了滨州。 只是承瑾不忍他与亲人分别,便又送回锦城。 这些年间,福润眼见兄弟二人时有书信往来,怎么知晓真要见了面,竟是避之不及。 白执瑜一时哑然,福润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几欲谢罪,到底是觉着自己说得不错,一时迟滞着。 小王爷只望着镜中,丫鬟们用银质雕花梳蘸水梳理青丝,道:“这是什么水,倒是别有暗香。” 一个打扮稍好些的丫头,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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